离开金马崙那年,我以为只是结束了一段工作旅程,没想到,却是我与这个山城情缘的起点。此后,几乎每年我都会重返旧地,探望前老板的家人和老朋友。对我来说,金马崙不仅仅是一个旅游胜地,更像是我生命中另一个故乡。
最初几年回来时,我仍住在过去那间熟悉的老房子里,那份亲切与回忆总让我安心入眠。后来,好友福兴翻修了他的住家,我便常住他那里。有时我独自上山,有时也邀上三五好友作伴。印象最深的一次,是我带着一班同事与朋友,在菜园宿舍过夜,像是回到了当年初到山上的日子。
有了家庭以后,我也常带着妻儿,或与亲戚朋友相约同行。金马崙在岁月中早已今非昔比。旅游业兴旺起来,酒店、公寓林立,如当年的Merlin Hotel、Equatorial Hotel、Strawberry Park Hotel、Pine Tree Hotel等,都是山上最高档的住宿选择。在那个还没有互联网的年代,民宿的概念尚未兴起。
道路两旁逐渐增设了花园与摊档,依旧屹立不倒的Smoke House是我们每次必到之地。多年来,每次到访,我们都会在它前方的花园拍一张合照,为这趟旅程留下印记。
然而,发展也带来了另一种景象。交通日益拥堵,尤其是假期时山上车辆如织。新开通的霹雳州通道虽然改善了进出金马崙的交通,但也让这个原本宁静的小镇更加喧嚣。曾经青翠的菜园,如今多半盖上了密密麻麻的塑胶棚,昔日的山色风光早已难觅。
冷力水坝的湖水也不复当年的清澈湛蓝,多次上山,见到的都是从上游流下的浑浊泥水,岸边还停着挖泥机在作业。
农民们申请了州政府特批的小菜车路税,以低价取得一类小型运输车,这些车专为山路设计,主要用来运送肥料与蔬菜。如今街上常见的CH车牌蔬菜车,与我当年工作时所见已截然不同,连车斗的铁架都更高了,车上的工人也换成了外籍劳工。
每次上山,最后一站我总会安排去福兴的菜园看看。他的农场如今已拓展数倍,几乎全数覆盖了塑胶棚,不仅种菜,还种花。他是金马崙早期尝试水耕种植的农民之一,可谓这一领域的先驱。虽然学历不高,但他不断自学新知识,尝试新技术,精益求精,这份坚持与毅力,令我由衷敬佩。
在这片寸土寸金的山地,水耕栽培的出现是个创举。菜农们甚至在陡坡与狭道之上搭建木架,引管种植,极尽利用每一寸空间。第一次看到水耕农场,我感到耳目一新。
水耕法是让植物根系浸在循环营养液中,既不需泥土,也不用粪肥,能有效降低病菌传播。虽然仍需使用农药,但与传统耕种相比,环境卫生大有改善。只是,建设这样的系统需投入大量资金,且管理上需精细专业,但优点在于产期短、产量高、效益显著。
当年我离开后,好友万州仍继续从事收菜生意。后来兄弟分家,他看到菜农转用纸箱运菜的趋势,便敏锐地嗅到商机,转行专做纸箱生意。他以低价收购纸箱厂的旧货与次品,运回金马崙裁剪加工,转售菜农。凭着他的豪爽、眼光与人脉,几年内就小有成就,继而又开了一家五金店,事业更上一层楼。可惜,他几年前已与世长辞,至今仍令我感到唏嘘。
尽管岁月流逝、景色变迁,金马崙在我心中始终是一方净土,是我记忆中永远的绿洲。直到今日,我依然保留着每年重游金马崙的习惯,只为再看看那片熟悉的山林、再走一走那些曾经走过的路,也重温那段属于我的青葱岁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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