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宝有许多会馆,接近清明时节,各大会馆纷纷举办春祭仪式。我们最常参与的是古冈州和南番顺的活动。清晨,我和一群小孩登上会馆安排的“灵车”前往义山总坟,那是一辆平时用来运送棺木的出殡车,对我们来说,却是特别的新奇体验。
春祭当天,会馆的会长和理事们悉数到场,祭祀场面庄严肃穆。仪式过后,我们这些小孩便开始期待“美食环节”:现场能吃到水果、烧肉,回到会馆后还有热腾腾的午餐等着我们。每人还会分得一个红包,有得吃又有钱拿,怎能不让我们兴奋?
等到元宵节,会馆的热闹达到了高峰。傍晚七点左右,几家会馆不约而同燃放起鞭炮。工作人员早已在楼上窗口外架设好金属托板,将一串串红炮摆满整个楼面,像机关枪子弹那样,顺着“水槽”推出去。两三排红炮同时点燃,火光连连,爆响震耳,街道顿时烟雾弥漫。
务边街聚集了多数会馆,一时间烟雾腾腾,人潮涌动,热闹非凡。为维持交通秩序,南下车辆都被引导绕道戏院街通行。整个鞭炮仪式持续一个多小时,直到那一卷巨响的电光炮轰然引爆,才宣告结束。此时地上已堆满红纸碎屑,堆得几乎齐膝,我和小伙伴们便冲过去捡拾尚未点燃的鞭炮。
红炮爆炸威力十足,这些“捡来的宝贝”成了我们制造恶作剧的工具。有一次,我们还发明新玩法:用烟纸包住炮芯前端,点燃后延迟三四十秒才爆炸,像个简易的“计时炸弹”。
到了晚上九点多,几家戏院同时散场,街上人潮如鲫,店铺灯火也逐渐熄灭。我们将“特制炮竹”点燃后丢进路边车底,过路行人毫无防备,炸响一出,吓得跳起来,我们则躲在暗处偷笑,仿佛得到了某种变态的满足。
除了玩炮竹,我们还喜欢“钓鱼”:将几张冥纸塞进一个捡来的破钱包,填得鼓鼓的,放在路边等人上钩。看人发现“钱包”的反应,成了我们最津津乐道的“人间观察”:有人立刻捡起打开,有人藏进口袋,有人踢几下试探后再弯腰拾取,有的甚至指使小孩去捡,还有的捡后藏到角落偷偷查看,人生百态,尽收眼底。最后他们当然是一场空欢喜,我们则假装路人,默默从旁掠过,内心早已笑开了花。
顽皮的我们还“升级作战”,晚间结伴沿着黑暗后巷行走,看到哪家厕所点着灯,就偷偷点燃一枚炮竹丢到粪桶旁。“砰”的一声巨响后,里头人肯定会破口大骂,我们则拔腿就跑,笑作一团。那时候只图好玩,完全不顾他人感受,更没有意识到潜藏的危险。
玩得久了,总有“翻车”一天。某晚,我们照常“巡逻”,刚丢完炮竹准备逃跑,屋后门却突然打开,一个怒气冲冲的女人冲了出来,逮住了我们的一位同伴,扯着他就是一阵怒斥。那孩子哭丧着脸求饶,结果还是被狠狠打了两巴掌才得以脱身。我们在远处看着,无能为力,只能心疼又后怕。
可惜的是,这次教训并未让我们彻底收手,过后仍继续上演各种恶作剧。如今回想,当年的行为实在太过分,简直是作恶多端。那时候的我们,也许正如别人所说,是“野孩子”,不懂分寸,不识是非,而那种对道德的无知,正是成长在缺乏规范中的代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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